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旅游文学|李维丽:诺邓故事

  • 大理州人民政府门户网站
  • 发布时间:2020年03月27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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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维丽,女,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。

1987年生于云南省南涧县,2011年毕业于大理大学艺术学院,习惯穿梭于文学和现实之间,城市和山水之间,写一些心灵文字,现供职于大理州云龙县融媒体中心。

一座四合院前,简易搭建起的一屋檐下,杨斌全打了土灶,支了两口大锅,开始了10多年的煮盐生活。此时支在土灶上的大锅,满满的一锅水扑通扑通沸腾,雾气弥漫,杨斌全系一块绿色麻布围腰,头戴草帽,脸色泛红,额头的汗水挂在脸颊,手里拿着一把大勺子在锅里搅拌、打捞。

灶炉里火红的火苗猛烈上窜,在遇到漆黑的锅底并往四周散开,像夜空绽放的烟花一样璀璨,从锅里升起的雾气氤氲着大锅、土灶、杨斌全、四合院。

我就站在四合院前,默默看着土灶,看着土灶上的大锅和锅里沸腾的水,这些东西怎样变成盐的,我想得走神了,土灶应该打了很多年,煮盐也应该很多年,连接着土灶的那面土墙上木窗、木梁、瓦,黑乎乎的,都是烟火的味道,只有烟火足够长远和深邃,那面墙和墙上的窗、梁、瓦才藏着岁月和温暖,讲述着诺邓的故事。

盐,在诺邓是人们最喜爱的调料,人们用它腌制火腿、萝卜、苤蓝、包包菜,把它塑成一切人们喜欢物品的形状,用它追溯马帮和诺邓的历史。

杨斌全今天是早上6点多起来煮盐的,这是他10多年来一直重复的工作。

五年前,杨斌全一年有1至2个月煮盐,煮的盐够一年卖。现在,杨斌全一年有8个月时间煮盐才够一年卖。

卤水在21米的深井,古人煮盐,人工用竹子做成竹筒,引出淡水排走,再引出卤水分给灶户,再用人背或马驮运到家中。现在村子煮盐的人家都是把水泵放进井底,设置管道,通过管道取出卤水。杨斌全最早开始煮盐,卤水也都是靠人背马驼到家。现在不用人背马驼,卤水直接从管道引到家里,很方便。

卤水到家后要放进大容器里沉淀24个小时,再把卤水打进大锅里煮。400斤卤水,从烧火到结晶出盐要5个小时,就是说先前的5小时是不会结晶出盐的,结晶出盐前要打捞漂浮物、水垢和沉渣,这道工序很重要,做得细不细直接影响到盐的质量,结晶出盐的地方在表面,是一层一层的,400斤卤水从早上6点开始煮要到晚上7点半左右,将近14个小时,要是冬天的话,要16个小时。

煮盐一定要两个锅,设置在前面的大锅煮盐,锅下烧大火,温度高,结晶快,颗粒细。后面的大锅用来过滤盐,锅上架两根结实的木棍,木棍上置把竹编的大筛子,这样前面大锅结晶出盐时,就用勺一勺一勺地捞出盐放进筛子过滤,筛子里盐堆得越高干得越快,等盐沥干就是成品盐。

过滤盐用的锅,锅边堆积的厚厚的盐就是锅底盐,杨斌全几个月才会清除一次锅底盐,锅底盐可以用来泡脚,喂牲口,同时从筛子沥到锅里的水分,因为温度低,结得慢,还会产生一种盐颗粒,杨斌全用沥勺从锅里捞出一勺盐颗粒,白花花的大颗大颗的盐比起放在筛子里的盐要粗粝很多,但是也因这样,我清晰地看到了盐的形状,像宝石,闪亮亮的,杨斌全舍不得丢了这份粗粝的盐,第二天便会把盐颗粒和沥出的没有任何杂质的水放到大锅里再煮,盐颗粒又煮成了筛子上雪白的样子,原来煮盐有这些奥妙,要不是杨斌全我完全不知道什么是锅底盐,何为盐颗粒,这卤水可全身是宝呀。

还有一样,我一定要告诉你,盐卤下沉淀的泥浆是制作诺邓火腿的材料之一噢。

因为盐,你看,经过巷子的人都会在杨斌全家四合院前停留驻足,亲眼看着雪白的刚出锅的盐堆在筛子里形成一座尖尖的盐山,眼睛里满是清凉。传统的饮食,原汁原味,渐渐走进人们的味蕾,在舌尖留下怀念的味道,传统的手艺散发着文化的魅力,悄悄改变着一切,包括巷道、店铺、屋子、树、草、花、风、雨、雷、电、天空、大地。

那是条石头铺的小巷,我看见从巷子那边走来一个身材匀称的女人,她头戴草帽,围着碎花围腰,女人熟悉地来到土灶旁,接过杨斌全手上的勺在锅里慢慢漂一圈,捞出盐放进筛子里,动作娴熟,一看也是个煮盐的。

和杨斌全同在1965年出生的杨艳坤是杨斌全最得力的助手,夫妇俩煮盐,长年围着灶台忙碌,早有了默契。杨艳坤熟悉整个煮盐的过程,除了把煮出风干的盐储藏好,制作坨坨盐的也是杨艳坤,杨艳坤在煮好的成品盐上浇上卤水,搅拌均匀后,一勺勺地放到模具里一下一下舂,等舂紧,盐凝固好后,一个个倒在烤板上,烧起栗炭烘烤。烘烤是制作坨坨的关键,火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,就像烤月饼,慢慢均匀地烘烤,中间的盐烤得差不多后,就把旁边的陆续放中间烤,整个过程是循环着慢慢烘烤,烤好的坨坨盐印上了“诺”或“邓”的字样,就成了游客最喜欢的诺邓礼品。

在诺邓,吸引我的就是盐和老房子,置身在村里的每条小巷,都能看到人家摆放在门口的印有“诺”或“邓”字样的诺盐,当然了,在诺邓买诺盐是不一样的,我亲眼见到一个来自成都的游客在看过杨斌全煮盐后,买了两袋散盐,几块坨坨盐,散盐多是留着自己吃,坨坨盐显然是回家赠送给亲朋好友的。老房子没有盐多,村里的老房子很多是明清年代留下来的,大门、照壁、窗花都很有特色。

诺邓盐井自汉朝开采至今已两千余年,断断续续,诺邓煮盐人该有多少人呢,杨斌全不知道,我也不知道。在杨斌全的记忆里1998年以后诺邓再没有煮盐,这样寂静的日子不知过了多久后,又陆续有人家煮盐,杨斌全就是一个。杨斌全这一煮就是10多年,最初几年煮的盐多是自家用和卖给乡邻。慢慢的,在村子的旅游开发中,诺盐逐步成为商品发展起来,销量也越来越大,村子里和杨斌全一样小作坊专门煮盐的相继有了几户人家,盐成了他们的主要经济来源,而零散煮盐的人家很多,多是自家用。

传统煮盐是一项苦力活,一锅卤水结晶出盐不是一蹴而就,不是说结晶出盐,就一次成一堆盐,只需你去把盐统一放到筛子过滤就可以,它是一层层一点点结晶出盐,一勺一勺从锅里舀起放到筛子过滤风干,重复多少次同一个动作,辛苦自是不用说的。加之在土灶旁边前前后后忙碌,长时间高温工作,那可不是好过的事。可杨斌全爱着煮盐这台活计,杨斌全就想煮出世界上最好的盐,让煮盐的手艺一代代传下去。

每一年的雨季到了,雨水大量稀释了盐井中的卤水,村里很多人家就不再煮盐。而到了冬腊月,雨水少了,卤水纯度最好的时候,村里人家就忙开了,打灶,煮盐,腌制食物,冬腊月是煮盐和腌制食物的最好节令。我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个土灶,一口口大锅,一把把各式各样的勺子,一双双长满老茧的手,人们欢乐地在小溪边煮盐,冬日的阳光暖和和的,穿透树枝照在每张脸上。

杨斌全煮的盐颗粒匀称,颜色洁白,是村里煮盐技艺最好的人。杨斌全的煮盐技术是和祖父学的,杨斌全祖父曾是诺邓盐厂工人,这从杨斌全家的四合院就可看出,这是村里的大户人家。

“杨斌全,系始祖体忠杨公一姓之十八代孙。其曾祖(十五代)士林公(字文蔚)系车姓第九代孙入嗣杨姓,为鹤清杨公子(配鹤清公女杨氏保定姑)。”故其家存有车、杨两姓家谱。打开家谱,泛黄的书页上清晰的笔记,证实了我此前听说的诺邓村民有“九杨十八姓”的说法,诺邓多姓的由来,多因经商、仕宦之故,时间大概从元、明起,迁来的都有什么地方的人,听诺邓的老人说,有福建的、有南京的、有浙江的、有湖南的、有江西的、还有山西的……这些移民来到村子后便同当地原住民白族融汇发展,形成了现有诸家族。

突然我想到我的村庄,我的村庄就只是李姓,和诺邓村是不一样的一个村庄。

走进四合院,正房客厅挂满了火腿,密密麻麻,院里种着花草,郁郁葱葱,空气中飘来了火腿的香味,桂花的香味,一口石水缸,倒映着天空,光滑的石头地板,潮湿的角落长满了地衣,因早晨的一场雨,整个湿漉漉的,高处的瓦顶、木梁、窗花都已老迹斑斑,挂在墙角一处的一圈蜘蛛网,编织这世界,落在木窗上细细的灰尘,安置这尘世。

这是老院子,是杨斌全祖父杨叶芳的故居,最初由4家人住在院子里,后来是三家人,现在成了两家人,人家减少,感情增加,这就是老了的模样,我喜欢这院四合院。我刚刚才说过在诺邓,吸引我的有盐和老房子,我再说一次,读到这篇文章的你,就原谅我吧。

杨斌全一年里一半以上时间都在老院子转悠,在老院子煮盐,杨斌全已是诺邓井盐、诺邓火腿制作的县级传承人,杨斌全煮的盐已卖到全国各地,让更多的人知道了诺邓盐,从而了解诺邓的盐文化;在老院子腌制火腿,杨斌全从最初每年腌制50到60只火腿,发展到现在每年腌制300多只火腿,还腌制猪脚、三线肉、做香肠等等,这些都是诺邓人自己的生活;在老院子和来这里的每个人讲诺邓故事,我现在所告诉你们的这些,都是杨斌全讲给我的,包括:杨斌全的新家在距离老宅不远的地方,两耳房的楼上楼下都挂满火腿,盐井的卤水一年四季常满,村里人是用不完的,可杨斌全每一粒盐都不会浪费。

煮盐人的生活依旧会是年复一年,日复一日。杨斌全也是。

后来我才知道杨斌全给四合院取的名字是“诺邓故事”。

小贴士

目的地:诺邓。诺邓位于大理州云龙县,隔大理州州府所在地下关约2.5小时车程,是著名的千年白族古村,《舌尖上的中国》中诺邓火腿的拍摄地,古有盐井,现仍有煮盐技艺鲜活传承。

美食推荐:诺邓火腿,山茅野菜。

客栈推荐:大青树客栈,复甲流芳客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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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图:李维丽

编辑:杨静垚

校对:汪凯 苏文强 蒋海怡 陈媚秀 杨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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